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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農曆七月快要到了,小時候很期待七月半的中元普渡,眷村裡的媽媽一大半是本省籍,因此普渡這樣的儀式是存在的,我們期待普度的供品可以大吃一頓,也期待那天爺爺的到來。

  但是整個農曆七月在大人繪聲繪影的描述下,增加了許多恐怖的氛圍,農曆七月的禁忌也很多,不小心觸犯了還要被揍一頓。好像會招來甚麼事似的。每個人都怕鬼,但看過鬼的有幾人?

  鬼的形象都是來自於電影的情節與扮相。

  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看鬼片的經驗,看的過程中總令人驚嚇不已,可是眼睛又想盯著銀幕,心裡又急著想知 道劇情,我記得很小的時候,國片流行了好一段時日的鬼片,內容多是被拋棄的女子死後來索命,曾看過一部為了謀得吳道子的<鬼趣圖>而害死一位落難女子的故 事,當時年紀太小,跟著大人去看,劇情不甚了解,看完之後,只記得鬼臉嚇人,回家之後,幾個月都睡不好覺,閉上眼睛就想到那個畫面。

  如今電影台裡的鬼片選項多得不得了,有泰國片、印度片恐怖的索命情節,日本鬼片多是夾雜著淒美浪漫的愛情故事,畫面唯美,幾乎忘了是鬼片。還有 好萊塢著重科技特效的殘忍鬼片,把鬼都拍得好可怕。看了靈異電影之後,得到甚麼省思嗎?還是只有感官刺激的娛樂效果,現代的鬼片似乎並不見得標榜惡有惡報 的結局,常常留下更可怕的伏筆,其實並沒有輸贏。

  真實的人生裡,到底有沒有鬼神?有些事並非沒遇過,就能否定。而我實在也不敢隨便下定論。

  小時候,我和大妹兩人一直同睡一張單人床,我是那種神經線大條,天塌下來都能睡得著的人,睡著後,怎麼捉弄都醒不過來,甚至被弟妹們玩弄,搬到 床底下都不知道,第二天醒來還以為是自己摔下床哩!可我妹就不同,她很容易驚醒,一點風吹草動就會使她瞪著那雙大眼睛東張西望,夜裡老是聽到廚房與廁所之 間有腳步聲,是父親拖鞋的聲音,尤其是我們在後院加蓋的閣樓之後,我和大妹睡閣樓,每天早晨在餐桌上,她就追問父親是不是夜裡起床上廁所,父親說他沒有, 妹妹就顯得疑惑。有一天半夜,大妹把我搖醒,朦朧間聽到她跟我說樓下好吵,一直有人走動,我說沒有啊!叫她快睡別多想,也有可能是村裡小太保不睡覺,半夜 在巷弄中鬧事,從後門傳來的腳步聲,但這個說詞不能讓妹妹聽進去,她起身查看樓下,一片漆黑,嚇得她一直發抖,後來還乾脆抱著我不放,那是個熱天呀!連著 幾個晚上下來,我也受不了了,那個暑假後,我要升國一了。我跟母親表明我已長大,那個小床睡不下兩人,於是我跟大妹分開睡了。但是這些「鬼」事並未結束。

  我跟我媽反映妹妹的怪異現象,會不會是幻覺,我媽說大妹可能是聽到地基主的腳步聲(我那時候哪裡知道地基主是甚麼撈什子玩意兒),小孩子的體質 比較容易聽到這類聲音,長大就好。但是妹妹每晚都鬧,我媽只好找來巷口賣陽春麵的孫媽媽來觀察一下,據說孫媽媽通靈,唉!找這種人來幹嘛呀!她能說出個甚 麼好事來嗎?我們這些眷村絕不可能是良田改建的,多半是ㄧ些林子啊!更多的是亂葬崗或是墳堆刨了,把地填上,黃土、稻草稈湊合著就是一棟一棟的眷舍了。能 有甚麼清白土地?果然,孫媽媽開口了,說是她看到後門站著一對男女,著清裝,一臉愁苦的樣子,孫媽媽說我們把後院加蓋的太多了,壓在「人家」身上,讓他們 不舒服。聽了這種話,不會讓人毛骨悚然嗎?可是房子總不能拆了吧!最後就是準備了三牲、水果,逢初一、十五就拜一下。求個平安。

  我一直都覺得妹妹的靈異體質是「心病」,當時我並不相信她能感受甚麼靈界的事物,我也不相信這些怪力亂神。直到她念大學美術系時,我才發現她真的可以感受那些靈異。

  有一個颱風天,他們跟著教授去外頭夜宿,原定隔天清晨要拍日出,那次行程是事先規劃,怎知遇上颱風,夜裡風雨交加,因為妹妹是班代,凌晨老師交 代妹妹通知同學取消攝影,天一亮,妹妹就每個房間去通知同學,外頭風雨卻暫歇,妹妹在通知同學時,受不了那雲層變化的美感,拿著相機走出去拍照,附近有水 有橋,她就這樣拍了幾張。當天晚上回家就不對勁了。

  那天夜裡,睡到一半,妹妹又無端驚醒過來,睜開眼睛卻見到眼前一個「帥哥」近距離貼著她看,驚嚇之餘的妹妹卻喊不聲來,一會兒那個帥哥退到床 腳,站在閣樓下樓處的樓梯口,一臉憂愁卻又兩眼空洞的望著妹妹。妹妹的成長歲月已經見過太多這類事情了,雖然我們都不太相信她所言,而她慢慢已經不會驚恐 了,等她情緒稍微平撫之後,她開口問那位帥哥是不是有事相求,連著兩晚,那位靈界帥哥都來報到,第二晚是側面站著,仍是哀戚的望向他自己的前方,妹妹心想 是不是遇見善良的水鬼啦!沒辦法了,硬著頭皮跟媽媽說了。媽媽託人找來一個法師(或是道士)來幫那位鬼魂超渡,結果證實真是水鬼,跟妹妹幾世前認識,因緣 巧合遇上了,才來拜託妹妹。法師來過之後,那位「帥哥」就沒再出現過了。

  大妹畢業展時遭遇的怪事更可怕,那一陣子趕畢業製作,常常搞到很晚才睡,不知怎麼搞得?有一晚開始,接連一個多月,半夜睡覺,大妹都會抽蓄發 抖,她的同學兼室友會被大妹弄醒,起身看到大妹發抖,又摸到她的手是冰冷的,以為大妹感冒了,就拿了冬天的被子幫她蓋上,剛開始我們以為是畢業製作讓大妹 壓力太大而形成類似鬼壓床的情況,可是幾天過去了,仍是這種情況,而大妹交代她同學發生這種事無論如何要叫醒她,可是她那同學不知是怎麼了?總是慢不經 心,每晚仍是幫大妹加被子,大妹說她都知道同學幫她蓋被子,她想叫卻叫不出聲,想動動不了。這事我偶然間跟好友談起,好友給了我一個密宗的陀羅尼給大妹戴 上,一戴上就沒事了,可是兩天後又沒用了,因為睡著了,陀羅尼會滑動移位,大妹發明了用雙面膠黏在心臟的位置,還蠻管用的,可是人在睡眠時會翻身,那個邪 靈又從後面攻擊,最後大妹除了胸前貼陀羅尼,還在腹部綁上金剛經,並且坐著睡,兩側堆一些抱枕固定,以免自己滑落。就這樣撐了一陣子,但是大妹感覺那個東 西還在她身邊伺機而動,而且越來越兇,似乎想置人於死地。

  終於,畢業展的日子來臨了,要下台中去巡迴展,同學們都得去布置,晚上住教師會館,竟然又被「壓」了,那個壞東西跟到台中去了,隔天佈展,很詭 異的一個雕像倒在大妹的左手,整個手掌腫的不像樣,沒有骨折算是奇蹟了,後來醫了好久。我聽了很不安,跟母親商量對策,母親只好又去找道士,作法做了一 天,那個道士說他沒辦法,那五個鬼太兇了,無法驅離或是收服,天啊!怎麼是五個。父親覺得是無稽之談,母親早就嚇得不知所措了,而我一些朋友都勸我帶妹妹 去看精神科,說是重度妄想症。正當我六神無主時,隔天母親上市場,遇到一個奇怪的婦人,跟我媽說她知道妹妹被五個水鬼糾纏(怎麼又是水鬼。),說是前世的 冤親債主,前次被道士驅趕,激怒他們了,既是水鬼,就要媽祖來渡化,那個婦人從附近店家要來一張白紙及一支筆,畫了一幅不成熟的媽祖畫像交給我母親,並且 教了一些方法,就轉身離去,消失在市場裡。我母親回家後只得照做,說也奇怪,竟然大妹就沒再發生鬼壓床的事了。

  所以,鬼也是需要溝通的,你去捉他、驅離他,他當然會反擊,而你去度化他,就像跟他講道理,他當然願意離去,去一個理想的空間。鬼有時候比人更 講理,反而沒有人那麼狡詐會算計,這使我想到「定伯賣鬼」的故事,鬼對定伯百分之百的信任,不知定伯是人,以為他是新鬼,而把鬼怕人的口水的弱點說出來, 最後遭十五歲的定伯陷害,噴了口水,變成羊,拉到市場裡賣了好價錢,得錢五千。所以人比鬼還可怕。

  大妹的靈異體質讓她發生許多我們無法理解的事,有時候夜裡睡覺會聽到她在房裡罵人,第二天一早她會告訴我頭一晚她被一個頑皮鬼摳腳丫子,攪和的 不能睡,氣得她跟那「頑皮鬼」吵架,還威脅他要找人來抓鬼,才把那個頑皮鬼罵走!我都不敢說出去這些情節給朋友知道,人家會怎麼想啊!更嚇人的是,她有一 次說我晚上去上廁所,為什麼老不回房裡,而且只穿襯裙就出房門,也太不像話了,我甚麼時候半夜上廁所了,是我夢遊嗎?還是她看到甚麼鬼怪冒充我?大妹會遇 到鬼當然也會遇到神仙,她常常在早餐桌上告訴我,晚上有仙女在她面前跳彩帶舞,並且滿室生香!怎麼會有這種事?聽妹妹說這種事都聽了二十幾年,不知是她瘋 了,還是我瘋了。我們連回外婆家,經過九彎十八拐,都可以聽她沿路叫罵,滾開、走遠點,還跟我說那邊一個斷手的一直逼近我們的車頭,又有一個滿臉是血的傢 伙巴著車窗,我聽了都想吐了。

  直到大妹三十歲出閣前,我真的快要被她逼瘋了!那一陣子她天天夢見她男友已去世的爺爺,真是莫名其妙,又沒有血緣關係,就算男友的爺爺多喜歡這 未來的孫媳婦,也不會天天託夢給她吧!除此之外,有那個喜歡簽賭的鄰居來找大妹問明牌,實在不堪其擾。我只得再度去找我那個修密宗的同學,他先幫大妹處理 夜夜夢見男友爺爺的事,其他的部分,就他的解釋,妹妹的體質是修行的體質,如果終身不嫁,很適合吃素修行,如果要改變靈異體質,只要嫁人生孩子之後,這種 現象就會慢慢消失掉。果然,大妹在生完外甥之後,慢慢的就看不見那些鬼怪,也聽不見甚麼奇怪的聲音,偶爾會感受到似乎有別的空間的生靈在附近,而使她毛細 孔放大,但最近幾年,她連僅存的這項「特異功能」都消失了。我也跟著解脫了,糾纏她多時的靈異事件總算落幕,這對我很重要,因為我不用再聽她說那些匪夷所 思的經歷,也不用再跟著擔心受怕了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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